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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工作服務的起源與發展歷程

導語:社會工作師,是指遵循助人自助的價值理念,利用個案、社區、小組等專業方法,以幫助機構和他人發揮自身潛能,協調社會關係、促進社會公正為職業的社會服務人員。目前我國社會工作師大多活躍在民政、婦聯、慈善機構、社會團體機構、社區服務機構、街道辦事處等各個領域,並開始逐步向衞生、教育、社會保障、心理輔導等廣大領域擴展。他們發揮的維繫社會良好秩序的作用如今日益得到社會的認可。

社會工作服務的起源與發展歷程

  一、靈性與靈性社會工作

理解靈性社會工作,先得從理解靈性這一概念開始。靈性,英文為Spirituality,又被翻譯成“屬靈”.從狹義的角度,靈性往往會被簡單地等同於宗教信仰。實則,宗教信仰只是靈性多種表現形式中的一種,靈性的內涵要比宗教信仰更廣一些。

學者卡洛爾(Carroll)從兩個角度來理解靈性:一是作為本質的靈性,二是作為維度的靈性[1]1-13.用通俗的話來説,卡洛爾認為,靈性既可以被看作是生命個體自我內在的實現自我平衡的一種力量,同時也被理解為一種個體和神之間的存在關係。由此,我們可否這樣歸納靈性---個人在各種相處關係中達到平衡的最佳狀態。它包含了個體與社會、人類與自然等多重關係的平衡。要實現這種多重關係的平衡,需要在兩個方面超越---內在超越和外在超越。我們把內在超越看成是一種作為本質的靈性,假設心靈是有層次的,有感性知覺之心,也有自我超越之心,而且個體有能力在這種分層中實現超越。作為維度的靈性屬於外在超越,它的基本出發點是西方傳統哲學的實體説,假設人的心靈是不完美的,不能在心靈自身中解決所有問題,必須在心靈之外找到一個對象或原型[2].如果要將靈性具體細分,可以分為四個具體層面。一是宗教信仰層面。這是最直接、最為人們通常接觸並能夠覺察到靈性存在的層面。這屬於作為維度的靈性的一種外在超越。二是人生意義層面。

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我們都有對自己生命意義的不同的思考,伴隨着生命體驗過程的豐盛,人生意義的感悟也會越來越多,人變得越來越具靈性的光芒。三是道德層面。道德層面的靈性本身就是一種多重關係下的平衡,如我們拒絕殺生、安樂死、墮胎等,這些道德議題的背後其實就是關於個人靈性的思考。四是超自然的靈感層面。實證科學未能解釋的預兆、重複的腦部影像等都屬於超自然靈感層次的屬靈。因此,我們也可以這樣理解靈性社會工作。它是一種關注案主內在屬靈需要的社會服務工作,旨在幫助案主認識自己,協助案主學會安頓自我,超越自我,並在這個過程中獲得平衡感,實現個人成長。

  二、社會工作靈性服務的起源

社會工作的發展與工業化、城市化所帶來的社會問題凸顯有着密切的聯繫。19世紀末,一幫基督教徒希望通過教友之間的關愛行動來回應工業化和城市化帶來的人與人之間關係疏離與隔閡等問題(即社會工作發展起源之---睦鄰組織會社運動)。

當然,值得注意的是,基督教作為宗教的一種信仰形態,主要關注的是人和最高實體之間的關係。在文藝復興和新教改革時期,隨着皇權與教權、人與上帝關係等議題討論的擴展,基督教也逐漸修正自己原來有關靈性議題的觀點,逐漸擴展關於靈性議題的討論範圍。不僅僅在談個體和最高實體的神之間的關係,還多了關於人如何進行靈脩,讓個體在多重關係中能夠更好地獲得平衡的探索。因此,我們也不難理解,為什麼到19世紀末有那麼多的基督教徒開始參與睦鄰組織會社運動,探尋人與人如何共處,如何與社會環境共融,以及個人如何修煉獲得自我平衡感。廣義上屬靈的需求成為基督教作為宗教團體卻反過來主動關注人與社會、人與環境之間關係的主要原因之一。這也正影響了社會工作產生的最早動因。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除了講求個體內在超越,社會工作的起源---睦鄰組織會社運動在開展服務的過程中仍是帶有鮮明的宗教信仰色彩。於是人們在狹義化理解靈性的時候,也在狹義化理解靈性社會工作。所以,在實證科學大行其道的學術界,社會工作專業在很長一段時間未能正視靈性服務的歷史與現實之需求,避而不談宗教信仰,對人生意義、道德和超自然感層面的屬靈人文關懷閃爍其詞。

  三、社會工作去靈性化的`迷失

何雪松這樣梳理了社會工作的哲理髮展基礎:實證傳統、人本傳統、激進傳統和社會建構傳統[3].靈性社會工作正與這些哲理傳統息息相關。

  (一)靈性社會工作的人本主義傳統

古希臘智者普羅泰戈拉這樣説,“人是萬物的尺度”.這一直被認為是西方關於“以人為本”思想最早的論述。社會工作就是在人本關懷的思想背景下誕生的。在社會工作兩大起源中,睦鄰組織會社運動就是源於從羣體和社區層面關注人們屬靈的需求;而慈善組織會社,則關注個體如何獲得救助、發展個人、獲得釋放。所有這些都充滿了人本主義的光芒。

那麼,在人本主義思想早期,有沒有把靈性作為人的一種顯性需要呢?在人本主義代表人物馬斯洛早年對人的五個層次需求的劃分中我們可以看出,他並沒有將靈性看成是一種顯性需要,而是更多關注個體現實層面的需要。

到馬斯洛晚年創立了超個人心理學之後,靈性作為人的一種需要才得以被強調。超個人心理學認為,人具有生理、情緒、理性和靈性四種層次的需求。

馬斯洛認為,靈性是人必然的一種需求,個體除了需要生理、情緒和理性之外,還需要一種超理性或者叫超越性的成長和意識狀態轉換。靈性需求的提出,使得超個人心理學、超個人社會工作和靈性視角等也開始在專業服務中被提出。自此,靈性社會工作才開始被正視。

  (二)去靈性化的專業社會工作服務

社會工作業界實質性地存在靈性服務,為何發展不出來專門的靈性社會工作服務領域?何雪松這樣認為:在這樣一個理性主義和個人主義濫觴的時代,人本主義的觀點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稱為“激進的”.

  1、“癲狂”的理性時代,社會工作去靈性化

文藝復興運動之後,理性主義開始盛行。隨之,宗教的權威性也逐漸被削弱。很大一部分社工嘗試以實證主義為基礎,運用科技理性,樹立社會工作的專業地位。於是,希望消除社會工作發展之初的非理性色彩,尤其是宗教色彩。他們希望以此使社會工作能夠被更容易地觀察和量度,讓社會工作看起來像自然學科一樣,更符合實證邏輯。這樣,靈性就從社會工作者的研究中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以實證哲學為基礎的物質、理性的人.

如社會個案工作的鼻祖里士滿(Richman)在致力於推動社會工作專業化的過程中,極力推崇使用實證科學的方法來證明社會工作的科學性。在其着作《什麼是社會診斷》和《什麼是社會個案工作》中,鼓勵社會工作者採取實證醫療模式,從現象出發對案主的問題進行診斷和治療。到後來,越來越多的社會工作學者也更關注社會工作專業實證範式體系建設,引入精神分析、行為主義和結構功能主義等思想。“技術型”的專業社會工作者迫不及待地要與宗教劃清界限,和不可經驗實證的屬靈決裂。

這裏需要説明的是,實證主義其實亦起源於人本思想,都是來自對神權的挑戰和對人權張揚的渴望。實證主義希望通過技術理性來響應人們的需求。但是由於實證主義不斷走向了技術和理性的極端,反而越來越遠離了人本的初心。就有如今天,當我們製造越來越多工業品的時候,產品滯銷,過度消耗自然資源。而至於究竟為什麼要製造這些產品,似乎不再是因為人的需要,而成為技術、市場和權力相互競逐誕生的怪物。

  2、極端個人主義下,社會工作去靈性化

靈性社會工作與個人主義密不可分。人本主義是個人主義的哲學基礎,但是隨着個人主義對個體自由的詮釋無限放大,人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信念被無限誇大,乃至走向極端的個人需求詮釋,有些詮釋甚至是粗俗的、缺乏道德倫理基礎的。個人主義傾向的社會工作這樣假設:個體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活,在沒有宗教的情況下道德依然成為可能,個體可以根據自己的理解來建構主觀的精神世界,找尋生活的意義,並用自己獨特的言語體系來解釋這種精神性[5].極端個人主義之下,個體的自我建構越發令人擔憂。學者安貝託·艾柯在其着作《詮釋與過度詮釋》中就直指過度詮釋的危機。對社會工作而言,極端的個人主義難以讓案主實現多重關係的平衡,反倒可能會將案主推向人際關係緊張、焦慮與無助之境地。反過來看,這也正好警醒了社會工作者該去思考廣義的靈性社會工作服務。

無論是對技術理性瘋狂的追求,還是無限放大案主個人現實層次的需求,社會工作這一所謂“專業化”的過程,正越來越遠離“人本”的初衷。人本服務中“全人服務”的理念應該包括“身、心、靈”三個維度的服務。諸如需求調查量表、會談技巧等工具和技術,只能夠讓社工服務更加貼近案主現實的需要,和從技術層面做到尊重、接納、非批判,無法從全人的角度理解案主包括靈性層面需求以及他們的能力。

  四、社會工作靈性的迴歸與發展

靈性社會工作的發展和社會工作人本取向的迴歸與發展是密不可分的。人本主義是靈性社會工作的基礎,而靈性視角則將人本主義發揮到極致。人本主義取向的社會工作關注人與環境之間的互動關係,把人與其生活情境關聯起來去理解,尊重個人的態度和經歷。靈性社會工作正是從更高層面,也就是靈性層面關注個人需求,尊重案主的屬靈取向,要求社會工作者正視案主的這種需求,想辦法滿足這種需求。

  (一)超個人心理學、超個人社會工作的出現

儘管靈性服務是社會工作的一個重要起源,但是因為受到實證主義和極端個人主義排斥,靈性社會工作始終未能夠發展起來。

1960年代末出現的超個人心理學和在此基礎上出現的超個人社會工作,為靈性社會工作服務的發展奠定了基石。馬斯洛晚年時在重新回顧早年提出的五個層次的需求時,發現早年認為最高層次的需求---“自我實現”,仍不能作為一個人的最終目標,否則個人就會被帶入到極端的個人主義的境地。馬斯洛開始思考,把個人超越性、靈性需求放在自我實現需求之上,並在1969年正式提出超個人心理學,希望把人的意識擴展到以整個宇宙為中心[6].馬斯洛晚年對需求層次的補充和超個人心理學的提出直接推動了社會工作走向關於個體靈性層面的探討。靈性作為人基本的需要之一,同時也作為人的最高層次的需要,受到重視。

超個人心理學試圖打破傳統心理學一貫將身與心、我與非我、心靈與宇宙人為地分隔開來的主張,實現主客觀的整合與統一,使心靈的虛幻分化轉變為本體意識的統一,使人的童年期、成年期和精神發展的各個階段結合成一個連續的統一體[7].而與超個人心理學相對應的超個人社會工作的出現也開始解答屬靈的問題而非單單響應案主現實需要帶來的困境。靈性社會工作既有助於社工在服務過程中克服以服務對象和某一問題為中心,更關注案主作為一個有機整體和其他人及社會環境之間的關係。

另外,值得大家注意的是無論是超個人心理學還是超個人社會工作,他們都是在摒棄宗教靈性的前提下來討論個人與大宇宙的平衡關係的。這更像是中國道教所説的天人合一。

超個人社會工作作為與靈性社會工作相近概念的提出,正是對靈性社會工作的一次正名。靈性社會工作也由最原始的宗教關懷擴展到關注個人內心平衡,正式變成一項關注個體內外平衡,非現實取向的社會服務。

  (二)新紀元運動成為靈性社會工作發展的重要標記

1970年代初在基督教中發生的新紀元運動同時也給靈性在社會工作中的探索提供了契機。在社會工作發展進程中,關於靈性的探索得益於新紀元運動(NewAgeSpirituality)的發起[5].新紀元運動可以説是一場思想解放運動,它直指人們的精神和信仰。新紀元運動主張:為人們開拓一個整合兼容的世界新體驗性的秩序,使人可以從中感悟與宇宙共融的感受,以更好地適應自由多元、價值混沌的現代生活[5].另外,新紀元運動和個人主義的發展有着密切的聯繫。在個人主義的盛行下,宗教更傾向於自主化、個性化的發展,尤其強調個體應該形成自己的價值信仰體系[5].從那時候開始,基督教中也越來越開放在靈性方面的探討,並且伴隨着新紀元運動這股力量,將靈性推到更加廣泛的層面,如個體的人生意義、道德解説、超自然的靈感等等。此時此刻,也就有了Car-roll關於靈性兩個角度的理解,作為本質的靈性和作為維度的靈性。應對靈性的全新定義,社會工作也不斷擴展在個人工作中的靈性介入層面,靈性社會工作由此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三)作為非主流的靈性社會工作服務

在當下,儘管靈性社會工作並沒有像精神分析、認知行為療法等學派那樣成為社會工作介入方法的主流,但是在過去不斷的探討中,靈性社會工作也開始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理論視角和介入範式。靈性社會工作者主要幫助案主認識自己,認識自己靈性的需求,協助服務對象學會如何在社會環境中安頓自我以及在不斷超越中獲得自我的平衡感。

靈性社會工作是社會工作者協助服務對象認識自己(包括自身內在的情緒、思維、道德觀、價值觀)和認識環境,協助服務對象自我分析,培養服務對象自我察覺自我療愈的能力,最終幫助服務對象實現內外關係平衡的一套社會工作服務方法。

在實證主義橫行的今天,靈性作為人的基本需要之一被長期忽視,社工業界也轉而關注人們現實生活當中物質化、世俗化的需求。當社會工作面對案主時,我們的行動如果僅僅是圍繞如何迴應案主物質化、世俗化需求的時候,社工永遠只會被陷入資源鏈接和推動案主迴歸所謂正常社會生活的漩渦中。只有正視案主靈性的需求,相伴同行,才能讓案主找到自己,實現自我超越。